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詩性的校長 詩性的管理

專訪:江蘇省蘇州第十中學 柳袁照

我對詩的熱愛不僅僅是個人的一種喜好,更是我的教育理念、教育理想的產物。我所提出的詩性教育的三個特征──“本真、唯美、超然”,是我對教育現狀與教育應有的價值進行深度思考的結果。 在我看來,學校應該是最真、最美、最善的地方,校園應該洋溢著詩的氣息,因為學校是孩子們裸露靈魂的地方。但現在,我們看到不少“善意的摧殘”──目的多為善,而手段卻實在是一種摧殘,更談不上詩性與詩意。

詩性的校長 詩性的管理

【時間】2012年7月13日

【嘉賓】江蘇省蘇州第十中學柳袁照

【主持人】記者

訪江蘇省蘇州第十中學校長柳袁照

 

記 者:謝謝您接受我的采訪。近幾年在媒體中,“柳袁照”的名字經常是與“詩”聯系在一起的,稱您為“詩人校長”或“校長詩人”的不少,但我更愿意將“詩人”換成“詩性”,因為這里的“詩”好像不單是一個文體的概念,而是彌漫在您做人做事中的一種品性、一種情懷、一種底色、一種格調和氣質。不知道您是怎么看自己的?

 

柳袁照:您說得對。我不是想做一個詩人,“詩人”的頭銜對我并不重要,我寫詩是想讓自己多一點“詩人的氣息”,讓我們的師生盡可能“詩意地棲息”。沒來蘇州十中(以下簡稱十中)做校長前,我幾乎沒有認真寫過詩,當然現在,寫詩已成為我工作與生活的一種方式,我喜歡詩意地表達。

 

記 者:您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與詩結緣、對詩著迷的?

 

柳袁照:我與詩結緣,是與我的生命成長連在一起的。在讀中學和大學時,我只鐘情于詩歌。那時,我把自己能找到的古今中外的所有詩集都找到了,能買的也都買了。在中文系的課堂上,我只看詩歌與詩論。當時,只有《解放軍文藝》等刊物上經常刊登詩作,每一期我都有。我曾想用一生去研究一個詩人──杜甫,我喜歡他對蒼生的關注、對“人”的關注;但他太悲憫,有時讓人透不過氣來。現在我最喜歡的是泰戈爾,他的愛彌散在他的詩歌中,彌散在天地間。我還喜歡倉央嘉措,在他的吟唱中全是人性。

 

記 者:那時您也寫詩嗎?

 

柳袁照:也寫,寫在一個小本子上,沒有投過稿,也幾乎沒有讀者,后來我把那時寫過的詩裝訂了三冊,被女兒收藏起來了。我與詩有過中斷,28歲到45歲沒看過詩,也沒寫過詩,完全不知道那一階段中國的詩壇發生了什么。

 

記 者:為什么戛然而止?

 

柳袁照:那是一個偶然。在農村教書時,有一天看朱光潛的詩論,他說寫詩往往會把一個年輕人的一生都毀了,許多人只寫詩,而忘了做其他事。我看后,嚇出一身冷汗。幾乎是同時,我把自己的一組詩拿給我很崇拜的語文老師秦兆基,他看了看說:“這個還能算是詩嗎?”這句話如一盆冷水當頭澆下。從此,我與詩告別,專心在學校教書、在機關寫公文。

 

記 者:后來是怎么“再續前緣”的?

 

柳袁照:十中被媒體稱為“最中國的學校”,是十中這個園子喚醒了我的詩情。2008年,我又開始寫詩了,我把一組散文詩拿給秦老師看,這回,得到了他的喝彩。讓我無比感動的是,秦老師興致沖沖地寫了一篇比我原文還長的評論,結果,我的詩作和他的評論不久就在《散文詩世界》發表了。之后,我寫詩的興致越來越濃,陸續在一些權威詩刊上發表詩作,還出版了幾本詩集。

 

記 者:我也發現,您大規模發表詩作也就是最近四五年的事。如果說高中以后是您“詩性的成長”,那么近幾年就是您“詩性的爆發”。這中間近20年的“空白期”,看似斷裂,但我相信,您的“詩心”、“詩情”未泯,是這樣嗎?

 

柳袁照:可以這樣說。那近20年,無論是在機關還是在學校,我都是一個極率真的人,或許,這也可以稱為一種詩性?

因為追求本真,所以我喜歡燦然的狀態,喜歡原生態的美;而且,幾乎所有的自然景觀都會帶給我對“人”、對“教育”的聯想。記得那年在挪威,我看到被稱為“生命之柱”的人體雕像──121個人體浮雕沿著石柱向上盤旋。那種力量、那種赤裸裸的欲望、那種讓人失魂落魄而又熱血沸騰的形象,幾乎讓我窒息。那一刻,我感到自己真的成了太陽下的一個“裸孩子”。山川河流寵我,飛禽走獸寵我,花卉草木寵我,我生活在無限真誠、樸實、友善而又充滿“力”與“美”的世界中。

我到過許多地方,喜歡攝影,也喜歡寫游記。一年前,我曾對著拍攝到的“朝日”、“夕陽”寫下三段文字,第一張圖片是在天上拍的,第二張是在海上拍的,第三張是在曠野上拍的。其實做校長也是這樣,有時在天上,有時在海上,有時在地上。無論哪里,都有風光。

 

記 者:您作為一個詩人和作為一個校長,“底色”是一樣的嗎?

 

柳袁照:應該是一樣的,但可能會有一些“光”的變化,在陽光下與在月光下應該有一點區別。我的詩作就色彩而言,多屬于歷史,有一種淡淡的、揮不去的“紫色的憂郁”,但它的靈魂與我的追求一樣,屬于未來。

 

記 者:您很憂郁,但也很積極,這兩者矛盾嗎?

 

柳袁照:憂郁是我的內在氣質,我的思想和行動還是很積極的。我常常覺得自己是個“邊緣人”和“矛盾體”:既像老師,又像作家;既在做學校,又像在做園林;既很理想,又很現實;既懷戀傳統,又向往未來……其實想想,這種種“矛盾”也是可以共生共存的,就像蘇州的刺繡“絕活兒”──“雙面繡”一樣。

 

記 者:我認識不少愛詩的校長朋友,但他們大都將品詩、寫詩作為個人的一種業余愛好,而您卻有意識地將詩性推廣到辦學,轉換為學校的一種精神、一種追求。您為什么希望學校與您一樣詩意盎然?

 

柳袁照:我對詩的熱愛不僅僅是個人的一種喜好,更是我的教育理念、教育理想的產物。我所提出的詩性教育的三個特征──“本真、唯美、超然”,是我對教育現狀與教育應有的價值進行深度思考的結果。

在我看來,學校應該是最真、最美、最善的地方,校園應該洋溢著詩的氣息,因為學校是孩子們裸露靈魂的地方。但現在,我們看到不少“善意的摧殘”──目的多為善,而手段卻實在是一種摧殘,更談不上詩性與詩意。

更可怕的是,教育的功利主義和浮躁病已相當嚴重,工具理性嚴重膨脹。如何區分教育的熱情與浮躁、高效與功利?企業發展的一些理念和經驗能照搬到教育中嗎?這些都需要我們追問。

教育是人學,但現在往往被窄化為知識的教學。文學也是人學,在我們的傳統中,教育與文學是很相通的,但現在,它們的關系卻被割裂了。文學在今天的學校中只是語文學科中的幾篇課文,而不是日常教育生活的一部分,不是彌漫在校園中的一種氣息。今天,教師的人文素養嚴重缺失,即使是語文教師、歷史教師也是這樣。

我們可以考察一下蘇州歷史上的幾位教育大家。比如葉圣陶,他先是一個教師,然后是一個作家、文學編輯,在他身上,“教師”與“作家”是融合在一起的,沒有他在文學作品中對“人”的深刻反省與表達,也不會有他對教育的深刻理解。再如范仲淹,也既是教育家(辦過蘇州中學),又是詩人、散文家。

再來看看我們今天的學校,還有幾位語文教師能成為作家?在不少學校,如果一個語文教師寫詩、作文,就會被認為不務正業。如此,怎么能有教育、學校和教師的人文情懷與詩意?我們現在十分強調校長和教師的“專業發展”,這是必要的,但我總覺得還少了些什么。我們會不會只專注于他們“技術”的發展,而疏忽了他們的人文素養?我們不應該把教師局限在課堂里、局限在狹窄的“專業”中發展,而應該把他們放在其人生的宏大背景中去發展。

 

記 者:是的,當教師被日益“功能化”后,他們作為一個完整的生命體的發展需求就會被遮蔽,而其負面影響,絕不限于他們自身。

 

柳袁照:還有,在古希臘,“詩人”與“創造者”同義。科學發明要靠想象,寫詩也主要靠想象,在這方面,兩者是相通的。但我們今天在創新型人才培養中,卻只注重提高學生的科學素養,而忽視人文素養,包括詩性的養成。

 

記 者:我很欣賞您的一個信念──“未來:將面向優秀的傳統”。的確,很多時候,我們都能從優秀的傳統中找到消除時弊、走向未來的通道。您很深入地研究過十中的歷史吧?

 

柳袁照:是的。十中的百年歷史就是詩性的歷史,我只是自覺地繼承和弘揚而已。楊絳、費孝通、何澤慧、李政道等都是我們的校友,他們的人生就是詩意的人生。十中(他們上學時叫“振華”)影響了他們,而他們也影響了十中,成為十中歷史中最珍貴的收藏。

比如,楊絳是我們的驕傲。她的內心極為清靜。她不見媒體、不見外人,無論是官是商是名人,都一概不見。這是她的性格,也是她的心境。但我們幾乎每年都去看望她,如親人見面。

還比如,大作家葉圣陶曾是我校教師,專門輔導學生寫作;大作家蘇雪林、小說《紅巖》的責任編輯張羽曾是我校的國文老師;大畫家顏文梁曾是我校的美術老師;章太炎、胡適等名流也曾作為兼職教師,多次蒞臨學校講座……許多校友、教師的人文素養都是我們后輩無法企及的。他們中的很多人盡管是科學家,但其文學、藝術才能比我們現在的所謂專業人士還強得多。

 

記 者:除了這些名教師、名校友,還有很多普通的老師也對您產生過直接的影響吧?

 

柳袁照:是啊,十中是我的母校,我的詩性的養成,離不開這個園子,離不開這里的老師。就拿前面提到的我的高中語文老師秦兆基來說吧,他這輩子寫了許多與高考無關的“無用之書”,其中有13本入藏美國國會圖書館,但榮譽幾乎與他無緣;他是初中語文和高中語文蘇教版教材的主要編寫者之一,他對語文教學的理解,少有人超越,但“特級教師”的稱號也與他無緣。他是一個“布衣”,沒有什么“光環”,但他的人生高度卻是我們這些薄有虛名的 人無法企及的。他是一個把寫作融入自己生命的人,不在乎別人怎么說。

還有我在十中遇到的第一個語文老師奚文琴,當年她給我們講的什么,我都記不清了。只記得她上課的語調舒緩,生氣時也是儒雅的樣子。我有一種感覺,奚老師的眼睛總是對著我的,多少次同學聚會,我都不無得意地講這個,但無奈的是,同學們都說我是錯覺,因為他們覺得,奚老師的眼睛也總是對著他們的。我們一位年輕老師聽了這個故事后說:什么是教育?奚老師的那個眼神就是教育!

在十中的歷史上,這樣可親可敬的老師難以計數。所以,我們在十中的“聞道廊”上,鑲嵌著名校友的名字,而在初中部的“振華廊”上,鑲嵌著十中百年歷史上每一位普通教師的名字。在我眼里,他們都是大家,而以大家培育后人,后人自然容易成為大家。

 

記 者:真羨慕您能在十中的懷抱中成長,受到這樣的滋養,而若干年后又回到這個園子做校長,天然地傳承著它的文化血脈。

 

柳袁照:我也覺得自己很幸運。可以說,詩性教育就是我們面對時代要求,在回歸優秀傳統的過程中,自覺地進行“創造性轉換”而形成的辦學理念。它是有“根”有“源”的,是十中文化血脈的一種自然流淌。在我看來,在傳統與現代、理想與現實之間,詩性是最好的橋梁。

 

記 者:您所提出的詩性教育可以在學校的各個層面伸展,在這里我特別想知道的是,作為校長,您是如何在管理中體現詩性的,“本真、唯美、超然”在管理中指的是什么?

 

柳袁照:詩性管理是文化的管理、氣息的影響,它看重的是“浸潤”和“體驗”。

在管理中,“本真”就是天然本性、不反人性;就是遵循人最真實、最自然的生命本意,發現和開掘每個人生命中最絢爛也是最初的輝煌,還原個性本身的美感。管理的最高境界,即返璞歸真,這是教育最重要的回歸,它使我們回到教育的邏輯起點:如何尊重人的天性?“本真”要求我們在管理中“務本”,關注師生作為“人”的發展,而非“工具”的發展,要剝離掉附加在人的教育之外的種種累贅。

管理中的“唯美”就是將培育美好人性視為最高目的,高揚價值理性,盡最大可能去工具性、去功利性;就是追求理想,“文質彬彬,然后君子”。如教師自由空間的獲得、生命價值實現的愉悅、美好情感的高峰體驗、人情之美、人際和諧、個性綻放等,都是其表現形式。

管理中的“超然”源于“達悟”。它首先表現為一種超脫世俗的態度,即以一種高遠的境界、寬廣的視野,擺脫現實中的種種窠臼,使被管理者自覺地、純粹地、自然地求美求善。在手段上,它跳出具體的管理環節的縝密,看趨勢,看長遠,不拘泥于當下,不斤斤計較,不使被管理者步步驚心;它主張無為而治,看重“場”的效應,著力激發被管理者的內驅力及其自律、向善的一面,讓他們在自主管理中實現成長。

 

記 者:您在實行這樣一種詩性管理的過程中,把用力點放在哪兒?

 

柳袁照:我喜歡做“兩頭”的事情,就是“宏觀引領”與“微觀進入”,“中間”日常的具體管理交給其他管理者。我有一個辦學感悟:一個校長不在于他具體管了什么,而在于他是否營造了一種氣息、一個“文化場”;校長在具體事上做得越多,可能越糟糕。我們摒棄了“火車跑得快全靠車頭帶”的管理理念,除了校長這個“車頭”要做好引領外,每節“車廂”、每個“接點”都要像“動車組”一樣,有自己的“動能”。如十年前,我們就實行了扁平化管理,給其他管理者和教師提供廣闊的自主管理的空間。

 

記 者:您所謂的“宏觀引領”主要體現在哪里?

 

柳袁照:主要體現在用思想來“領導”學校。比如:將十中百年前“誠樸仁勇”的辦學理念,發展為體現“本真、唯美、超然”之本質內涵的“質樸大氣”、“真水無香”、“傾聽天籟”的文化精神。“質樸大氣”就是一種實而厚重、素而無華、純而不雜、真而簡明的精神。“真水無香”就是學做真人,不雕琢,不作假,純樸一生,遠離世事紛繁,甘食粗糲,不染粉華,修美于內,探求師道。“傾聽天簌”就是傾聽自然之聲,按萬物發展的規律做事,保持自然真誠之本性。

與此相應,我提出“以學校的每一天成就每一個師生的本色人生”的理念。現在,它不僅成為大家的“座右銘”,而且成為“讓每一天都美好地留在學生心靈深處”的一種積極的行動。

我希望以一種超然的情懷來辦學。我始終告誡自己,也告誡老師們,要記著泰戈爾的一句話──“教育的目的應當是向人類傳送生命的氣息。”

我把“平等”二字看得很重,沒有它,談何“以人為本”?我很看不起一些校長擺著“救世主”的架勢,高于老師一等,在那里發號施令。讓我感到欣慰的是,在我們的校園,人人平等相處,共同發展;校長走近教師、教師走近學生已成常態。

我竭力營造“讓學生推著老師走”的氛圍。因為我確信,那是真正意義上的“教”與“學”的自覺,是教育的美妙過程與理想境界。

我主張將“以名人為本”代之以“以每一個普通的師生為本”,這是其一;同時,又要努力把每一個普通的師生培養成明天的“名人”,這是其二。

我常思考,為什么在我們現在的教師隊伍中,走不出葉圣陶、蘇雪林、張羽這樣的老師?在我們的學生中,走不出楊絳、彭子岡這樣的學生?思考后我提出,不要把師生“圈養”、束縛在校園內,要允許他們“進出”自由,成就大事業,這樣的學校才是真正偉大的學校。

我有一個理想:構建“審美課堂”,讓課堂洋溢道德與審美的光彩。比如:庭院深深、曲徑通幽、有限與無限等構園原則,以及“皺、漏、瘦、透”的太湖石審美原則,是不是也可以作為我們構建課堂美學的原則?我主張把課堂看成一片茫茫無際的草原,師生一起騎著駿馬,自由奔馳在草原上,這才是現代教育的理想狀態;而我們現實的課堂則像在高速路上開車,一切都無從欣賞與體驗,剩下的只是對速度的追求。

如此等等,都可視為一種價值的、方向的引導,我想,這是我作為校長最重要的職責。

 

記 者:我看過您2011年的述職報告,其中談到你們正在努力重塑教育的“靈”與“肉”。“靈”即學校的文化精神、辦學使命,“肉”即學校的日常生活及其所呈現的狀態。我想,這樣的重塑,一定需要校長在“宏觀引領”的同時,進入微觀領域,進入師生常態的、真實的生活之中,發現每一個細微之處的教育境界。

 

柳袁照:是的。詩性教育的“根”應該牢牢扎在校園的日常生活之中。“微觀進入”意在走入現場、讀懂師生、發現問題、尋找案例、樹立典型、及時鼓勵。老師當中有很多好的想法、做法,都是我在與他們聊天、參加教研活動、聽課或者召開座談會時發現的。而且我自己也堅持上課,上排入課表的那種課。這樣不離開一線,我覺得心里很踏實。

這幾年開教師大會,我一般都不做報告,而是讓老師們上臺講案例、講故事。

我每年都特別重視自己的兩次發言,一次是在教師大會上的述職,一次是在學生畢業典禮上的演講。我會思考很長時間才寫出稿子,其中會不惜筆墨,講我在平時發現的極有價值的、發生在每個人身邊的案例。這樣的引領遠勝于枯燥的說教。

 

記 者:您2011年述職報告中的六個案例都非常精彩,非常感人。其實哪個學校都不乏這樣的案例,關鍵是校長有沒有這樣的敏感,有沒有一雙善于發現的眼睛。

 

柳袁照:如果校長沒有發現的意識,那么久而久之,大家也就冷漠了。當然我關注微觀,也與詩性管理倡導通過文化浸潤和情感體驗來實現教育目的有關。在我們學校,立足于“浸潤”與“體驗”的活動很多,如“信任行走”、“五月詩會”、“十月詩會”以及“與太陽同行,60里徒步”活動等。2011年,我們還舉辦了“放飛青春”首屆全國中學生校園詩會。每年,我們都要出版四本師生詩集。

 

記 者:前面我們談到現在的教師被“功能化”、“工具化”、“技術化”的問題。我想,這樣在“流水線”上“作業”的教師肯定不能適應詩性教育的要求。那么您是怎樣通過詩性的管理來培養詩性的教師呢?

 

柳袁照:說“培養”也許有點過,因為我真切地感到,我是與老師們共同成長的。過去我是一個“教育的管理者”,現在我是一個“教育者”

 

記 者:十年前您剛做校長時,也是這樣嗎?

 

柳袁照:不是,是這所學校改變了我。我像我們老師,我們老師也像我。這就是文化浸潤的力量。

有些校長來參觀時總會問我 :“您如何讓老師認同您的理念?”我說恰恰相反,我提倡的許多東西都來自于老師、來自于歷史,不是我憑空想出來的,也不是專家憑空“引領”的。

“和諧中有點兒不和諧,才是最大的和諧”、“教育成為一種自然的存在。只要用心聆聽,到處都有天籟之音”、“以學校的每一天成就每一個師生的本色人生”, 這些話雖然是我說的,但無一不是受到老師們的啟發。

記得在一次會上我說:“仿佛天從來沒有變黑\從我們建造的紀念碑上\眾神走下來\撥動陽光。老師就是為孩子們撥動陽光的“眾神”。對他們,我們只有敬仰,他們需要我們去管、卡、壓地‘管理’嗎?”

我也曾是一位比較有個性的老師,我深知,教師詩性的舒展需要足夠的空間與自由。前些天我在講課時還告訴學生:詩在情感的表達上是沒有統一模式的,有的直抒胸臆,有的曲折含蓄;有的粗獷奔放,有的細膩委婉。其實教師也是這樣,各具特色、各有所長,所以我鼓勵他們各美其美,鼓勵爭論,允許有不同的聲音。

我發現,越是給大家空間,大家就越自覺。現在,許多會議和活動都是中層干部自主設計和組織 ,然后邀請我參加。再比如,原先學校提出“推門聽課”,但現在老師們提出要改為“開門聽課”,我覺得這是一個飛躍,是兩種不同的境界,去華飾、存本色。

我相信,每個老師的內心深處都有詩的情結,都有夢想。作為校長,我希望自己能助老師們成就夢想,“成名成家”。我覺得,對教師,不能局限于鼓勵他們寫教學論文、研究教材教法。一位語文老師也可以是一位詩人和作家,一位數學老師也可以是一位數學家,一位政治老師也可以是一位哲學家。我們學校曾出版過一些教師的專業之作,但我想,僅有這個還遠遠不夠。如語文教師應該多搞創作,寫小說、寫散文、寫劇本、寫詩歌。這樣才能擺脫“匠氣”。讓我感到高興的是,現在,在我的帶動下,師生寫詩已成常態,校園中,各層次的詩會不斷,我們學校除了我,還有四位老師被作為詩人推出。

 

記 者:“我像我們老師,我們老師也像我”,這個畫面好溫馨啊!有時最柔軟的東西其實是最有力量的,也是最好的融合劑。

最后,讓我們再回過頭來看一下。我很想知道,在詩性教育實施一段時間后,您又有哪些新的感悟與理解?

 

柳袁照:我是一個喜歡邊實踐邊琢磨的人。詩性教育的內涵與張力是什么?它對教師精神成長的作用是什么,又在什么程度上影響到教師的專業發展?詩性對校長實現專業發展的意義會被人普遍接受嗎?這些都是經常盤旋在我頭腦中的問題,需要反復思量。

雖然我認定詩性是個“好東西”,但我也很清楚,它不能包治百病。我只是試圖從文化的視角,在個性化實施素質教育、以使孩子們盡可能成為“完全之人物”等方面打開一扇門。

有些人以為詩性教育就是“寫詩的教育”,這是一種誤解。教育首先是科學,所以理性是它的根,傳承知識是它的本職,問題在于,我們不能僅囿于此,而疏忽了學生作為一個“全人”的成長。而且,詩性不是一味地浪漫,它是以和諧為宗旨的,即在所有的極端中,尋找到平衡點,這也是我所追求的。

 

記 者:正所謂“叩其兩端而為之”。

 

柳袁照:值得欣慰的是,詩性教育的提出,出乎意料地得到大家的肯定。2010年,有一萬人來學校參觀,2011年也有幾千人來參觀,幾乎所有省份都有校長、老師來;我也被邀到全國20多個省份講學。我想,這不是因為我個人有什么特殊的好,而是這個時代呼喚詩性,許許多多教育人都在覺醒,都在呼喚詩性。

 

記 者:我覺得,這本質上是對“目的”的一種覺醒;“目的”是什么,也就大致規定了它的“方法”是什么。

還有一個問題:作為詩人,您可以盡情揮灑;而作為校長,您會有很多現實的制約和考慮,這會造成一種沖突嗎?

 

柳袁照:這就要有一種超然的態度。這段時間我越來越強烈地感到,理性與感性在學校管理實踐中不斷沖撞,沖撞以后是互補,互補以后將是融合。

 

記 者:也許,教育的全部魅力、管理的全部魅力就在于它的復雜性和矛盾性。我想,做校長的,會比其他人更多地體驗到今天做教育的酸甜苦辣。簡單講一下您做校長的感覺吧。

柳袁照:2002年到十中做校長前夕,我寫了一首《風景》:過去的我\真像一只不知疲倦的鳥\一朝醒來\我突然變成了一棵樹\一棵再也不走\再也不盼顧\再也不漂泊\再也不浪漫的樹\從鳥變成樹\是一種痛苦一種失落一種悔悟\是天與地的默契\也許我會天長地久\站成一塊化石\也許我會站成一道風景。

八年后,我又寫了一首《一只倦鳥與一棵不走的樹》,其中有這樣兩句:樹的靈魂永遠飛翔姿意于愿望不能實現之時。

從“鳥”到“樹”,再到“樹的靈魂永遠飛翔”,是我當校長的一個心路或軌跡。

 

記 者:如果您為自己在十中做校長十年再寫一首詩,主題詞會是什么?

 

柳袁照:還沒想這個,也許會寫“原石”吧!人的品性往往如“原石”的特性,多元而本色,雕琢并還原。

 

記 者:謝謝您接受我的采訪,謝謝您充滿詩意的表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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姓名:柳袁照

所屬學校:江蘇省蘇州第十中學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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